赵勇:APEX纠纷 一股独大易致大权独揽

2005年第一个周末，“巨额应收账款计提”风暴中心的四川长虹(600839)总部，今年第一次公司临时股东会议在此举行。

尽管会议的主题是选举4名独立董事，但与会股东心中的问题却只有“应收账款、APEX、巨额计提”等词汇组成的种种质疑。

在这次临时股东会召开10天前，四川长虹已被深深裹挟在巨额应收账款引发的舆论压力中。

除了寥寥数语，没有关键性信息能从四川长虹的公告中得到解答。然而，在媒体不断推进的报道中，四川长虹与APEX之间的纠纷细节却渐渐清晰起来。

真相是什么？四川长虹如何会让如此巨大的应收款额发生？谁应对此负责？《证券市场周刊》记者以股东身份参会，并与四川长虹董事长赵勇直接对话。

接替前任倪润峰后，赵勇一直恪守对媒体缄默的承诺，迄今仍是赵的缄默期。本次对话，成为赵勇首次针对APEX问题对股东的表态。

短暂的会议

“长虹到底还要跌到啥时候？”1月8日上午9时许，长虹商贸中心C8会议室，30多名四川长虹的流通股股东以及媒体记者不断涌入会议室，等待赵勇的出现。

“我是9块多买的，现在才多少钱？如果长虹早点披露坏账，我早抛了。”一名绵阳当地的小股东声泪俱下：“一有动静，我就要到公司问，可是公司高管一直不与我们对话。”

记者了解到，从2004年12月20日以来，长虹总部大厅里不断有股民徘徊，想了解真实情况。

“我是长虹的老干部，看到一火车一火车地把彩电拉出去，想不到拉到美国却有40多亿元收不回来。只有少数几个人与美国那边打交道，连我们这样的内部人都不知道，外面的股民如何知道？”长虹的这名老干部苦笑：“长虹现在的信息披露简直没有办法让人相信。”

“长虹一直说与APEX有一个还款协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协议，长虹为什么不披露？”投资者们希望在1月8日的临时股东大会上了解到一个真实答案。

9点27分，来自北京、上海等全国各地的投资者已坐满了会议室。

9点30分，四川长虹董事长赵勇、副董事长王凤朝、董秘谭明献等公司高管鱼贯而入，会议正式开始。

这次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审议董事会提出的选举4名独立董事的议案。在一系列高管讲话后，不到20分钟，临时股东大会就进入投票程序，4名独立董事候选人无一例外地高票当选。投票刚刚结束，赵勇宣布休会20分钟，进行表决票统计。整个会议，并没有安排股东提问的机会。

在赵勇宣布休会时，《证券市场周刊》记者以股东身份站起来要求与赵勇对话，赵勇当场答应会议结束后单独对话。而其他股东跟赵勇面对面沟通的希望均告破灭，因为长虹高管称要继续召开董事会会议。

与赵勇对话

1月8日上午10点，赵勇将记者带到一间小办公室。刚一进屋，赵勇就摸出一根烟，脸上布满了疲劳与憔悴。

赵勇点燃了烟：“刚才股东大会上不方便，好多记者在场，你知道现在长虹很敏感，你是我们长虹的股东，我们可以进行单独的交流。”

记者刚刚准备提问，突然一个人推开门：“赵总，董事会等你一个人呢。”赵勇扬了扬手：“等会儿。”

记者抓紧时间提问：“赵总，长虹公告与APEX公司签订了还款计划，这个计划为什么没有执行下去呢？”

赵勇不断吸烟，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的提问。

记者继续提问：“作为股东，我希望了解长虹与APEX的真实贸易情况，2003年长虹就传出诈骗，为什么公司一直说情况良好，直到现在才冒出4.6亿美元收不会来？”

“现在APEX的情况实在太敏感，如果我们将所有情况都如实地披露，对于我们在美国回收货款有些不利。”赵勇朝记者微微一笑：“你是长虹的股东，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记者：“就因为我们太相信你们的话，直到现在，你们的公告仍在‘挤牙膏’，你们当初明明知道APEX给的是空头支票，为何到现在才向警方报案？”

针对提问，赵勇把责任推到上一届董事会：“2004年下半年以来，我们就再也没有与APEX进行过贸易合作，并且加紧收款。之前的事情是上任董事会决定的，当初他们为什么没有披露，我不知道，可能是他们认为能够收回来。”

记者继续提问：“有报道说，现在APEX的资产几乎全部被抵押，有些资产甚至进行了重复抵押。无论是上一届董事会还是现在的董事会，投资者只认长虹，赵总你作为长虹的董事长，上任后加紧催收APEX的货款责无旁贷，但是你们计提3.1亿美元的标准是什么？你们宣称1.5亿美元能收回来的依据又是什么？”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APEX的财务状况，我们认为APEX还有1.5亿美元的资产，这仅是一个初步估量。”赵勇停了停：“我们已在美国对APEX起诉，长虹的律师目前正进一步对APEX的财务进行调查，调查完毕，我们才决定下一步如何回收货款。”

记者：“你们将如何回收？拍卖APEX资产还是通过债转股的方式控股APEX？如果你们控股APEX的话，似乎可以一石三鸟，不但可回收货款，还可以得到一个在美国销售的窗口公司，你们还可以控制香港上市公司中华数据(8016.HK)。”

“你说的那两种方式都有可能，在没有确定前，我不方便透露更倾向于哪一种解决方案。”赵勇说：“现在，我们更希望通过自己的渠道来开辟国际市场，那样风险会小一些。”

记者：“长虹是这次美国彩电反倾销指向的重点企业，以前APEX将国内的DVD运到美国，把进价110美元的DVD以80美元的价格销售给沃尔玛等商场，长虹遭遇反倾销是不是因APEX贱买导致？你们以后怎样将价格提升上去，并保持自己的市场份额？”

“你是长虹的股东，千万要替我们保密，我们也曾像那样卖过(记者注：指APEX贱卖DVD)，但是只有一单。”赵勇反复强调，只有一单。

“那一单有多大，什么时候？”针对记者的追问，赵勇却将问题引开了：“遭遇反倾销后，我们已有所改变，律师正帮助我们复审。”

记者：“南方证券1.8亿元的委托理财为什么现在才计提？”

赵勇将责任推到上一届董事会：“我们现在提出计提，是因为南方证券的情况已经明朗，依照相关政策规定，我们收回那1.8亿元已经很困难，但是我们不放弃继续催收的可能。”

赵勇方略

一笔烂账，长虹就亏了多年的利润，长虹未来路向何方？

2004年8月，赵勇上任伊始，他向内部发放了一份完成于2001年5月的一篇论文《由长虹的实践浅论国企改革的一些问题》，目的是抛砖引玉，引起内部对长虹发展战略作更多的思考。这篇文章是赵勇“作为在长虹工作8年的总结，仅供备忘，从未有发表的打算。”

在这篇论文里，赵勇对国有控股企业的公司治理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论述。赵勇认为，政府通过任命或推荐董事的方式行使所有者权力，在实践中，由于代表国有股的董事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因而从利益机制上不能保证其行为必然符合国家利益，极容易导致为了群体或者个人利益而损害所有者利益事件的发生，严重者，甚至通过与所有者间的信息不对称或人为制造虚假信息，对企业进行挖空。

而眼下，无论是APEX的烂账还是南方证券的委托理财，四川长虹已经对投资者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这其中是董事会的集体行为还是个人行为？

记者在采访期间，不时听到长虹职工直指前任董事长倪润峰是败家子：“40亿，长虹现在这个样子，10年都赚不回来！美国那家公司长虹还派人考察过，居然没有发现问题，现在长虹高层解释说里面没有问题，但谁会相信呢？说不定还有犯罪的可能。”

赵勇面对《证券市场周刊》记者时，只是强调正想办法回收货款，至于当时美国考察的具体情况以及2003年的信息披露，那是上一届董事会决定的。

但是，赵勇在内部资料中认为，由于国有企业一股独大，往往容易造成董事长或总经理大权独揽，增大企业运行风险。

赵勇的论述与大刀阔斧的债务处理已经成为长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但是赵勇对长虹目前存在的问题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思路。

据了解，长虹在2001年曾同科龙、新飞、荣事达等知名企业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接触，探讨国有法人股的换股问题。原因是面临越来越残酷的市场竞争压力，以单一品种为主的家电企业具有强烈的走向综合家电经营的愿望。通过接触，这些企业对长虹的换股方式均表示兴趣。

赵勇认为，通过换股，一方面可使长虹改变国有股一股独大的局面，形成多个股份比例接近的法人股东，从而促使董事会成员的结构更为合理，董事会的决策机制更为科学，另一方面也可以快速、低成本实现长虹产品结构的多元化，放大国有资产的控制力。

在4年前的论文中，赵勇还设想拿出一部分国有股由职工和管理层以净资产为基础来购买。这样一方面可进一步促进长虹股本结构多元化，职工持股会成为公司的重要股东，另一个方面可以建立对骨干员工的长期激励机制。

而记者得到的消息显示，长虹在解决烂账的同时，也正在谋划收购国内一家DVD巨头的股权，以及讨论与广东一家空调厂商就空调业务展开合作。

赵勇没有回答这两项购并业务，只表示公司一直与微软在进行愉快地合作。针对微软何时收购长虹5％国有股，赵勇微微一笑：“现在还没有明确消息。